谢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颤声问:“谢家为陛下做了那么多事,对陛下忠心耿耿——”
楚晙冷冷道:“是吗?你族姐谢渊唯恐族人泄密,先下手为强,屠戮满门,如何与朕有干系。”
谢祺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跪在殿中许久。
楚晙十指交握,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这只碗,你可认得?”
谢祺抬头看去,木然地摇了摇头,楚晙贴近她轻声道:“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这是年初送入宫中的上阳瓷,釉面上涂抹了明漆,这明漆本是无毒,偏偏于寒檀香相融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中毒,起初只是体虚多梦,时日一久,便生幻想,如同癔症一般,致神志皆丧人疯癫不已,这难道不是经由谢家之手上贡的东西?”
楚晙旋身落座,问道:“还需要朕说什么别的吗,谢大人?”
谢祺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心头恨意压倒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挺直了腰跪坐起来道:“谢家不信你,你也未必信谢家,既然如此,那便各取所需,有何不对?若不是当初有谢家的支持,你未必能坐上这位置!”
楚晙轻蔑一笑:“各取所需?谢家图谋的是天下,难道朕还要将江山分你们一半?至于这个位置,有没有你们谢家朕都能坐的稳,反倒先帝在时,谢家虽看似支持朕,暗中却与齐王越王往来。
至于你在朕身边,也不过是探听消息,做臣子的不忠,却反倒怪主上不够宽容。
你心里也清楚,这些事,想必这都不是什么污蔑吧。”
谢祺目中满是恨意,如困兽般喘息着,楚晙手轻叩扶手,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喝了这碗鸩酒,算朕赏你的,痛痛快快上路吧,早点走,还能赶得上你的族人。”
她说完再度起身,理了理衣袍,腰间佩着的白玉在昏暗的殿中散发出温润的光,那瞬间谢祺突然想起来究竟在何处看到过同样的玉佩了,曾经未曾想明白的一切事,在此时突然明了,她嘶声道:“我最后悔的事,是没有让李清平死在云州。”
说着她死死看着楚晙的脸,连一丝细微的神情都不错过:“在辰州之时,我也不该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早知道便送予毕述……陛下知道金帐那些人最好什么吗?”
楚晙面色不变,问道:“什么?”
仿佛所有的愤恨与恐惧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谢祺满怀恶意地道:“她们会割了她的舌头,然后剥了她的皮!”
楚晙袖中的手用力攥紧,骨节微微泛白,她眼瞳幽深,笑了笑道:“你却是清楚的很,到底是非我族类,其心可诛。”
谢祺因身世之故,最恨此话,闻言目眦尽裂:“你!”
楚晙挥手打翻了那碗鸩酒,一字一顿道:“来人,给她上贴加官——”
几个刑官从黑暗中走出,将谢祺手脚分别捆在两条细长的板凳上,腰身悬空,其中一人端来铜盆,盆中装满了清水,又一人捧着一叠桑皮纸在旁边候着,谢祺却一直在笑,声如枭啼:“原来你也有……在意的人。”
楚晙淡淡道:“别叫她死的太痛快了。”
刑官取了一张桑皮纸浸在铜盆里,刷地一下抖净水,而后贴在谢祺脸上。
随着张数的增多,纸张清晰地印出那人痛苦挣扎的五官,手在板凳上留下数道抓痕,又因腰身无支力处,更是格外受罪。
而刑官最擅此道,分寸拿捏的极为精准。
若是见犯人不好了,便缓上一缓,再加上新纸,如此反复,竟是折腾了几个时辰。
楚晙早早回宫歇息,未满清平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李宴当时也在那批被藩王扣下的官员里,也算是阴错阳差,被清平顺手捞了出来。
如今她人还在长吴,写了信送来,将遭遇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李宴的信还未看完,文书官又送来原随的急递,信中除了照常的关切外,原随说贺州的案子已经结束,她马上就要回朝述职了。
清平微微叹了口气,案子办好了,她为原随感到高兴。
只是原随办案不讲私情,容易得罪人,这番回朝述职,难保不被参。
正当她对着公文思索不定时,突然有人不经通报便闯了进来,兵部侍中徐呈晔将一张签令拍在她的桌子上,阴恻恻地道:“李大人,调动云中郡的驻兵,你可有朝廷的文书?”
清平看了她一眼道:“徐大人,到底我是堂官还是你是堂官,什么时候侍中见着尚书不用行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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