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出这口恶气?十四岁的禾晏想了许久,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
夜里下起了雪,她穿着还没干的衣裳,冒着风雪去后院水井里打了桶水,提着这桶水跑到了堂厅。
白日那群少年每个人坐的位置她都记得,从他们的桌子下方找到他们的字帖,这个月先生的功课是抄五遍《性理字训》,明日就是月底交功课的时候。
禾晏把那一桶水全泼上去。
水瞬间浸湿字迹,氤氲成模糊的一大块,禾晏出了口气,心中顿生快意,快意过后,又浮起一丝紧张。
她匆忙把字帖塞回原来的位置,提着空着的桶匆匆忙忙跑出去,不过是七夕禾晏举着那只鸳鸯壶发呆。
一道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面前,“不会用?”
她抬头,身着暗蓝袍子的青年已经在她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从她手里拿回来那只壶。
鸳鸯壶中暗藏玄机,一壶里可盛两种酒,是下毒害人之必备工具。
他扯了块白布,先倒一点,再倒一点,先流出来的是药汁,后流出来的是药粉。
壶把手旁还嵌了一块小小的勺子,肖珏取下勺子,慢慢抹匀。
他垂眸做这些事的时候,长睫垂下来,侧脸轮廓英俊逼人,又带了几分少年时候的清秀,教人看的怔忪,竟不知此刻是在凉州卫的此地,还是千里之外的贤昌馆。
禾晏发呆的时候,他已经将白布上的药膏抹好,丢给禾晏,语气极度冷漠:“自己上。”
“哦,”
禾晏早已料到,小声嘀咕道:“也没指望你帮我。”
他听到了,似笑非笑的盯着禾晏:“不敢耽误你守身如玉。”
“你知道就好。”
禾晏笑眯眯道:“不过还是谢谢你,都督,这么贵重的药。”
“卫所里药物短缺,除非你想死。”
他道。
禾晏郑重其事的看着他:“那也算救了我一命,没想到都督是这样怜香惜玉的人。”
肖珏哂道,“不知所云。”
站起身离开了。
禾晏见他这回是真走了,才靠着床头,轻轻叹了口气。
肖珏的药很管用,清清凉凉,敷上去痛意都缓解了许多。
禾晏瞧着那只壶,思绪渐远。
十四岁的那个风雪夜,肖珏还不如现在这般冷漠,至少他当时在禾晏说出“不会用”
时,不仅帮忙打开了鸳鸯壶,还亲自为她上药。
很奇怪,当时的画面已经很模糊了,可今日肖珏这么一来,那些被忘记的细枝末节又徐徐展开于禾晏眼前,仿佛刚刚才发生过,清晰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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