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潦没有说话,他满脑子都是那张旧照片,都是照片上那个羞涩拘束的少年,都是那天他说“有的人或许进来的时候是垃圾,但他出去了会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
张潦有一种冲动,想抱一抱顾超,但他没有。
“张潦?有在听我说话吗?”
顾超叫了他一声。
“嗯。”
顾超又接着说,“我知道你没有亲人了,但你可以把我当你哥哥,你愿不愿意?”
外面传来了大巴车发动的轰隆声,顾超觉得自己说这句话时表情应该是很真诚的,也是令人难以拒绝的。
但张潦直截了当地说了三个字,“不愿意。”
羊肉双桥收押的是年满十四岁、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犯,除却年满十八岁余刑在两年内的,其余到时候都要转监,也就是说一个人至多在双桥呆六七年。
这么多年物是人非,顾超进过未管所的事情,除了双桥几个老领导,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
这里面的老领导就包括副所长程国庆,当时他是顾超所在的管区长,是他后来鼓励顾超参加成人自考,看着他考进当地一所大专警校,看着他长大独立,可以有能力跟过去说再见。
原本以为顾超会越飞越远,谁知小伙子毕业后还是要求回到双桥。
当时,进监狱工作是最末等的选择,高墙之内失去自由的不仅犯人,狱警工作条件封闭,上班期间通讯工具都要上缴,大量的加班值班,春节陪犯人是常事,更别说周末和法定节假日。
再加上压力大、风险高,监狱留不住人,程国庆是没想到顾超会想回来,而他给的答案是,双桥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别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去哪里。
只是可惜由于政审问题,顾超现在都不是正式编制,程国庆往上头跑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是解决不了。
有污点终究是有污点。
不过,好在顾超似乎也不在乎。
那天张潦回来后,把三班宿舍的人都赶到门外,锁了门,跟常石单独谈了十分钟。
他们说了什么,没人知道,最后张潦揪着常石衣领压低声音说,“记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别给顾警官惹事。”
三班的人挤在门缝边半个字也没听到,推门而入时只见着常石面色难看地垂头坐在床边,而自那之后,三班竟暂时老实了起来。
今年的寒潮异常凶猛,一入冬就大幅降温,十二月的某一天竟已下起了大雪,一觉醒来,双桥未管所内银装素裹,操场上白茫茫一片,树枝都被厚重的雪压弯了。
双桥督促学员都换上棉囚服,顾超还动了点小心思,批发了一大袋毛线手套,发给一二三班,还给每个班发了几支冻疮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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