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命运放过了美人儿罗莎。
1865年春天,罗莎擦去了眼泪,跟着一个过路的富商走了。
她把三岁的儿子留给了丈夫,因为富商喜欢美女,却不喜欢小孩子。
去吧,去吧,美丽的罗莎。
趁着刺骨的海风还没有割坏你那玫瑰般的面颊,趁着咸涩的海水还没有染白你那阳光般的金发,快去寻找更美好、更富足的生活吧。
那时你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笑了。
至于丈夫和儿子,既然命运让他们降生在码头工人的家庭里,那么他们就理应拉紧粗砺的缆绳,扛起沉重的箱子。
约翰正是这样向亚瑟解释的。
这个生于贫贱的约翰·柯克兰啊,他骂雇主,骂码头工人的不幸命运,偶尔也骂骂亚瑟,却从没有说过罗莎哪怕一句坏话。
在亚瑟十岁那年的圣诞夜——正是在十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命运把美女罗莎带到了约翰身旁——约翰从码头上回来,抱着儿子放声大哭起来:
“你娘当年是个美人儿啊!
可惜却跟了我这么个穷光蛋……那些年可苦了她啦……”
约翰摇晃着珍藏着过圣诞的半瓶酒,扯着码头工人粗野的歌谣出门去了,第二天清晨被人发现冻死在马路边上。
一个星期以后,亚瑟搭上一艘货船,离开了利物浦故乡。
英格兰的水手们有自己古老的迷信:只有那些在出发时不曾挥手作别的人,才能够从大海中安然返航。
十岁的亚瑟不曾回望一眼,却也再没有踏上故乡的海岸。
他的足迹几乎遍布了北海沿岸的所有国家。
直到十七岁那年,他漂泊到易北河口,才算是在工人区暂时安下了身。
没有人知道那七年他是怎样过活的,蓝天和大海忠实地养育着他,就像一对永远不会离他而去的父亲和母亲。
丽莎一动不动地靠在墙上。
她听不懂弗朗西斯唱的是什么,却凭着少女心灵的全部淳朴的感情明白了:这支未曾听过的北爱尔兰民谣,和早年间妈妈给她唱过的匈牙利儿歌是那么相似。
长眠在异国土地上的妈妈,如果你的一生中还曾经有过好时光,也许就是在匈牙利故乡度过的、单纯的少女时代。
泪水不知不觉地漫上了她的眼睛:这个富于教养、文质彬彬的小提琴手,竟能够体会到她的内心世界,体会到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劳动者的内心世界。
啊,亚瑟,亚瑟。
她默默地呼喊着那一直在角落里喝闷酒的码头工人。
抬起你那沉重的头颅,听一听吧。
这是为了你,亚瑟,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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