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很久,身体变成了一截被雨浇透了的朽木,潮湿阴冷瑟瑟发抖。
他闭着眼,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可能只是几分钟,他听到梁立野的声音。
刻意放缓的脚步,像是风雨撞在玻璃上的呼吸,焉许知紧紧闭着眼,没有动。
梁立野蹲在了他的身边,医生嘱咐了他几句后就出去了,房间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一个忍着疼,一个忍着哭。
半斤八两的凄惨。
梁立野把脑袋靠过去,离焉许知又近了一些。
他伸手,不敢真的碰到焉许知,而是隔了一段空隙,用手指去临摹焉许知的轮廓,一遍又一遍。
疼痛和眼泪一样,需要时间平缓。
直到身体在这疼痛里逐渐麻木,不能接受变得可以忍受,焉许知微微动弹。
梁立野用手胡乱地擦着脸,紧张地看着焉许知,“许知,你醒了吗?”
焉许知侧过头,被冷汗弄湿了的头发贴在脸颊上,他缓缓坐起来,缓了几秒,对梁立野说:“我们去吃东西吧。”
梁立野要说不要吃了,可焉许知却揪住他的袖子,发白的指关节还在哆嗦,梁立野听他说:“我饿了。”
在医院外简单吃了点,食不知味就是这样子。
梁立野心不在焉,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两次,冬汛(二)医生加了几种药。
回到家里,焉许知坐在沙发上,一盒盒的药摊开摆在桌上,像一块块矗立在草地上的墓碑。
他是医生,每一种药的药效他心里都明明白白。
焉许知沉默地坐着,一直到梁立野倒了一杯水,走到他身旁。
焉许知抬起眼,苍白的面庞在还未开灯的客厅里透着一股森然。
药片从盒子里拿出来,一粒粒有棱有角堆在焉许知的掌心里。
梁立野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只觉得每一粒药都有划破焉许知纤细喉咙的危险。
但他这种隐忧是多虑了,看病吃药,焉许知都是经验老道,他一口吞,药片顺着喉道滑下去,没有把他的喉管划破。
他接过杯子,把温水都喝完了。
梁立野问他还要不要,焉许知摇头,说想要看电视。
他很少会提这样的要求,以往在家里,都是梁立野耍赖着说要许知陪他一起看电视。
其实电视剧、电影、综艺节目都好,梁立野只是想要抱着焉许知,两个人踏踏实实安安静静的靠在一起,他心里就会觉得很开心。
梁立野坐到焉许知身边,手自然而然揽住了焉许知。
焉许知好像都不吃饭的,他伸手一摸,一把的骨头,硬得扎手。
焉许知蜷在他的怀里,梁立野低头,嘴唇落在额角,他轻声问:“想看什么?”
“有什么电影吗?”
他们都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看过电影了,一个生命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后,好像一切能让人觉得轻松的事都会让人觉得罪孽。
梁立野拿起遥控,网络电视还有十几秒的广告,焉许知换了个姿势,侧趴在梁立野的大腿上,歪头看着电视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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