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种种内情都是傅剑寒在洛阳的驿站收到东方未明的来信时方才知道的。
随信还附上一柄样式普通但看得出也是花了不少心思铸造的长剑,和一堆止血生肌清心静气的丹药。
傅剑寒读着读着便忍俊不禁,把剑和药物都收起来,只摸出一盒再造膏压到枕头下面——等未明下次来时说不定可以用上。
既然东方未明说了要专心习武,他亦不好总去打扰;而未明之前警告过的什么杀手什么天意难违,暂且还没个影儿。
于是傅剑寒又恢复了过去的平静日子,缺钱使时就在杜康村采矿垂钓,帮人造酒;闲时在湖畔练剑自娱,或去酒馆小酌几坛。
然而这些以前一个人做来妙趣无穷的事情,如今却不约而同地变得平淡没有滋味。
有时一天便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夜间躺在床上却仿佛过了数十日那么长。
听村人说,杜康村后山的猴子看上去常常醉醺醺的;或许当初它们捡到了腐烂的果子,那汁水自有一股异香——这便是自己发酵的果酒了。
猴子先前有东西果腹便能乐上一天;可尝过了酒味儿之后,一日不饮便烦躁不安;不但学会了采集百果自造佳酿,猴儿酒不够喝,还会溜进村子来偷酒。
我便如同那只学会了饮酒,醉酒,馋酒,却又无酒可窃的猴子,他想。
不知道令狐大侠当年被困思过崖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我这般,抓心挠肺,日思夜想?想到先辈年少时的种种事迹,傅剑寒蓦地灵机一动:我何不也与未明共创一套剑法,以寄情义,托寸心?要想从头创出一套新招式,那是何其艰涩,一般唯有练剑数十年有所大成的大家方敢于做此想。
然而傅剑寒天性洒脱,不受常例拘束,又天赋奇高,打定主意偏要做成这件事。
他打算先自己想出些雏形,再与东方未明切磋比试,请他品评一二,取上名字,这便算做两人共创的剑法了。
重新找到想做之事,顿时令人精神一振。
从这日起,傅剑寒一连数日跑到自己最爱的习剑之所,一边思索一边持剑比划;他虽对融汇所见所闻的各家武功有一些心得,但毕竟年少气盛而经验不足,越是苦思冥想越是容易走入死路,无法将想象中招式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
这一日连续练过数个时辰,他忽然松开手中剑柄,仰面往雪地上一躺,对天发愣起来。
唉,傅某果然还是太小瞧了剑术一道的博大精深——那些个令人惊才绝艳的招式,大多都是经过某些剑术大家一生的锤炼、甚至门派中数代人的琢磨才得以完成的啊。
可是如果只想出些徒有其形不得其神的花架子,又觉得配不上未明兄……听说人在烂醉之后反会有些平时得不到感悟。
啊,果然还是没有酒不行。
傅剑寒一跃而起,将长剑插入腰间,健步如飞地往城中酒馆赶去。
他时候来得巧,正碰上杨云和一个摇头晃脑的读书人争论酿酒的祖宗究竟是杜康还是仪狄,两人皆旁征博引滔滔不绝,听得傅剑寒头大如斗。
“老杨,说了半天你边上的杯子也没喝下去一半,我要是杯中那三蒸三酿的西域葡萄酒,恐怕会伤心地嚎啕大哭吧。”
“呵呵,不留下来被懂酒的人细咽慢品,却拿来填你肚子里的无底窟窿,这佳酿便会开心了么?”
杨云嘴上这么说,却仍把一只酒壶抛上半空。
傅剑寒飞起来一把搂在怀里,开心得就像捧着一堆蟠桃的猴子。
他打开壶盖深深吸了口气,顿觉满鼻酒香,未饮先醉,其乐陶陶。
杨云见他的模样便摇头微笑,转过脸继续和书生论辩。
忽听外面传来一声轻笑。
“两位大哥都不必争了。
我看二位说得都甚是有理。”
除了傅、杨等人,酒馆内其余的几名酒客也都抬头望去,皆感眼前一亮。
一名打着折扇的白衣公子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此人生得眉目如画,肤白胜雪,相貌十分扎眼。
若说东方未明已算颇有几分俊俏,那来的这人更比他还清秀十倍。
连傅剑寒都暗赞了一句好俊秀的人物——只是也太过阴柔了些。
白衣人冲杨云和书生略一拱手,道:“小弟偶经此地,听店内两位大哥议论造酒之宗,甚是有趣,不禁驻足聆听,万望勿怪。”
接着他也高谈阔论一番,句句引经据典,说得那两人皆点头称是,握手言和。
傅剑寒读过的书不多,熟知的只有各种江湖典故,实在听不懂他们在谈论什么。
不过他也不感兴趣,只管自顾自地牛饮。
这时一个熟悉蓝衣人影嗖地从门外窜到眼前,冲他嘿嘿一笑,还未招呼,忽然皱眉一愣,转头在酒馆内扫视一圈,才向对面招呼道:“杨兄,书生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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