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边疆皱着眉头直犯恶心,刚咽进去的饭菜差点又返回喉咙里,压着嗓子低骂道:“吃饭的时候你能不提那恶心玩意儿吗?”
扒了两口饭冷静下,又沉声道:“……是个可怜人,但更可恨!
他儿子吸毒前两天被我弄到强戒所去了,他自己也吸毒,一身烂病关也关不了,还带坏他儿子不让我们送他进戒毒所,三天两头来撒泼耍赖闹一次,今天更太过分,居然弄了桶水肥来泼我们所的大门,我就让你王叔他们用警绳给他绑起来,送他回老家!”
“……”
林逆涛听完再没出声,半晌又问,“阿爹?吸了毒就真的戒不了了么?”
“我没见过戒了的。”
林边疆顿了顿,又说,“那玩意的瘾就像肚子饿了你会想吃饭,困了你会想睡觉一样,瘾头一上来你会全身疼的想撞墙,根本抗拒不了。
所以,你俩也越来越大了,以后进入社会那种玩意坚决不能碰,明白么?”
“明白。”
林逆涛小声答道便埋头吃饭。
姜铎却寒着脸一放筷子,瞪着林边疆,又从包里翻找出老姜递给他的文件扔在桌上,沉着脸骂道,“你还知道那些人恶心又危险啊?你还让小涛去跟踪他们?别说我老爹,连我都看不上你干的这混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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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骨傍晚,城郊派出所,林边疆正斜倚在办公楼六楼天台的水泥挡墙边,皱眉瞅着楼下林逆涛、姜铎两个臭小子你搡我一把我踹你一下的追逐打闹着跑出大门口,忽然就轻笑了一声。
旧游无处不堪寻。
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捏着手里那份姜明远指使姜铎送来的阿扎查黑讯问笔录,这种饱经风霜、劈荆沥血后心境变迁的沉重感,越发浓烈。
自己确实是老了……林边疆长吁一口气,以往在危机四伏的毒窝里周旋,无论与草菅人命、满手鲜血的毒贩们贴靠的多么近,自己最多会心惊,却从来没有胆寒过。
而这次宁远行动,王保昌集团从边境途径源州到内陆的整个运毒链条几乎被自己连根拔起,清缴的干干净净,也不见有什么漏网之鱼。
可安安稳稳站在源州公安局会议厅授奖台上时,自己心底却总也挥不去一丝惧意。
王保昌及其运毒团伙的侦查讯问和报捕工作,由省厅指示全部移交给了户籍所在地的宁远州警方。
但当中很多涉及源州和临潭运贩毒情况的细节,则由刘牧、王志鹏和姜明远亲自参与讯问。
结果关于临潭这个盘口,王保昌等人都只交代了安插和指使丘木木转接人体藏毒运毒者和剖腹取货的情况,但凡提及剑潭冶炼厂是否有人参与运贩毒时,无论是王保昌还是阿扎查黑,都是形容一致的不知情和一脸懵逼。
特别是阿扎查黑。
他在供述中坚称只参与了剖腹拿货和中转,却从来没有处置过尸体,这一点已经与丘木木和史金来的供述大相径庭。
但对于最后一次伙同丘木木剖腹取货的情况,阿扎查黑却闪烁其词、语焉不详,辩称既不知道也从不过问丘木木是怎么处置尸体的,还以时间太长记不清楚为由敷衍警方说不记得拿走了多少货,是不是全部的货。
对于史金来其人,讯问时姜明远特别用铅笔备注了他当时的反应,明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神情便有些紧绷和闪躲,却还是坚称不认识此人、没听说过什么炼铁厂、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冤枉自己带走了两具尸体,六份笔录均是如此。
这些笔录再次印证了丘木木和史金来的供述真真假假,用意却是一场实实在在、精心设计的陷阱。
然而自己不仅死里逃生,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想到这,林边疆非常能理解姜明远的做法,但让自己毫无准备就突然要挥别为之抛洒热血了近二十年的战场,谁能做到干脆洒脱的欣然转身。
一个多月前,“1107专项行动”
立功人员表彰大会结束后,当着省州各级领导的面,姜明远和林边疆在会场后台干了惊天动地的一架。
原先他还想着从边境回来后,姜明远肯定会拿警绳把自己捆起来猛抽一顿,然后大半年都不会再给自己好脸色看。
谁知再见到自己,姜明远竟然只是笑笑说了声:平安就好,连市局前院那场围殴也没多大参与的兴致,态度疏离得着实让自己心底越发满溢愧疚和对他不起,接连几个月在他面前做小伏低,大气都不敢多喘,一脸温良恭顺。
然而表彰大会一结束,领导找自己私下谈话,他才知道姜明远原来是把心头的火气憋到了别处,他竟然冒用自己的名义向县局党委提交了实职科级领导职务的申请,并迅速由大队出具推荐信和协调完成职务调动工作,把自己一脚踢出缉毒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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