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看他和富贵一道,齐心协力,日子越过越红火,兄弟之间情深谊长,她只当是给富贵添了个有力的臂膀,多了个能扶持的亲人,哪里知道……年纪差这许多的兄弟两人能滚到一道去!
当年……大少爷屋里除了莺莺燕燕,也曾叫了戏班子来家唱堂会,看着喜欢的就留上十天半个月的,可那些男戏子都是妖妖娆娆,比女人都娇嫩三分的。
她哪里又能想到,就乔应年这样浓眉大眼、五大三粗的……他,他也会喜欢男人!
咦?不对,娇娇嫩嫩,眉清目秀,见人三分笑的……那不是自家的富贵吗?!
转到这个念头,阿奶瞬时如遭五雷轰顶,瞪着乔应年,摇摇晃晃,人都恍惚了,造孽啊!
阿爷赶紧小步奔上前,一把扶住老太太,慌忙急声安抚:“淑云,淑云!
别气别气,吸口气缓缓,我扶你坐下。”
乔应年也慌了神,正想上前帮忙,阿奶定了定神,已经缓了过来,木楞楞地坐下了,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她缓缓看向乔应年,艰难地开口:“你——你和富贵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乔应年的手停住了,缓缓握成拳,看了看阿爷,又将目光移到阿奶脸上,一咬牙,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狠狠在地板上磕了三个头。
“阿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你别生气,别怪阿哥。”
阿奶闭了闭眼,本来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当是自己和老头子多思多想了,他这一跪一认错,哪里还有半分误会。
“阿奶,我用身家性命同你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背叛阿哥,我这个人,我这条命都是阿哥给的,我这一辈子也都是阿哥的。”
乔应年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在阿奶面前仰起头,眼中是恐惧与卑微的希冀,他颤着声音哀求道:“阿奶,我,我求求你,我不能没有阿哥,他,他只听你的……”
乔应年从知事起,从没这么狼狈不堪、言行无措过,可是他实在没把握,如果阿奶不允许,没心没肺的富贵哥,还能不能坚持与自己在一道。
若是阿哥心里头有一座天平,阿奶在那一头,他在这头,那么,他在富贵哥心里,大概也不过是一只微末不足道的小小法码,在阿哥的亲情面前,他没有一点自信。
他不想被舍弃。
当年被母亲哭泣着放弃,让他痛得有些麻木,可也习惯了。
可阿哥不同,阿哥是植入他骨血,在他心里扎根的参天大树,绿荫骄阳。
如果被阿哥舍弃,他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被血淋淋的扯碎,还能不能活下去?即使是活着,大概也只会是行尸走肉。
可是他没有办法对阿奶用一点手段和心计,这是阿哥最敬最爱的阿奶,也是照顾他长大,给了他一个庇护之所的阿奶。
他只能卑微地跪下,用无力的言语祈求阿奶的原谅和宽恕,或许才会求得一丝生机。
阿奶愁肠百结,百感交集,想想富贵那无赖的泼皮性子,要是真有半分勉强和后悔,哪里又会开开心心这些年,瞒着哄着,不肯娶亲,走到哪里都把人带着,一刻都不离身,连这小子考来京城念书,他二话不说就要闯京城见世面,顺便“陪读”
。
不是把人放到了心坎里,爱入骨血,又哪会如此?要不是过得顺心如意,又哪得眉宇尤存三分天真?
想想这两人的年纪,怕是小乔刚长成,就让富贵给盯上了,连皮带骨吞下肚,一辈子要绑牢在身边。
小乔在不知事的年纪,已经被富贵这小赤佬给带歪了,又分不清感激亲情与恩爱……如今是两人骨血相融,又哪里能拆得开来?
阿奶心酸又感慨,还带了点不自知的心虚,看着乔应年惶惶的神情,缓缓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轻声道:“唉,冤孽啊!
起来吧!”
……
曹富贵瞅瞅板着脸喝粥不理他的阿奶,再看看殷勤侍候的阿爷,总觉得气压低迷,乌云罩顶,再瞧瞧二婶二叔和青柱都识相地闷头吃饭,半句闲话没有……这一觉睡醒,是变了什么天了?!
富贵斜睨坐在身边的小乔,挤眉弄眼撇撇嘴,嘘嘘!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一边顺手把咸蛋里的蛋白大半扒拉到了小乔的粥碗里。
这咸蛋是炼庐里腌制的,蛋黄金亮出油,粉粉沙沙的,咸香扑鼻,他可爱吃了,一口气吃三个都不带喘气的。
放到不稠又不稀的白粥里,那叫一个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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