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厅子里彻底消声,谢蕴才故意踏重了些脚步下去,敏雯先看到,还提点贞吉,“六小姐,三爷下来了。”
谢蕴微不可见地哼了声,贞吉看过去再低了低目光便算作打招呼,毕竟如今连他也不指望她叫一声“小叔”
。
北方的秋来的早,贞吉旗袍外面套了件米色的开衫,不知是否是颜色的问题,总觉得有些旧了。
谢蕴觉得她最近老实恪礼得很,两人大抵也有半月没说过话,顺带着关切了句,“今年秋天来的早,趁着这几日还暖着,裁几身新衣裳罢。”
转头对王妈吩咐,打算让王妈明日把人叫到家里来量衣,贞吉却婉拒了。
“我正好带敏雯出去逛逛,不必叫来家里了。”
谢蕴闻言挑了挑眉,坐在沙发里随便翻了翻她放下的书,“王妈说你前些日子也出去了,最近倒是往外面跑得勤。”
他本无其他意思,听到贞吉耳朵里倒是变了味,本来笑就爱敛着的人这下冷冷地看他,说道:“哪有你那爱玩的太太往外面跑得勤。”
谢蕴语塞,也冷下脸来,叔侄俩那副神情倒还有些相像,正赶上厨房里来了人叫,谢蕴便没再说话,率先上了桌吃饭,惊的厅子里候着的下人们半点声音都不敢吱。
午饭吃得很是沉闷。
次日贞吉本打算和敏雯叫黄包车出门,没想到起身后照例掀开了窗帘,便见谢蕴的车停在下面——他今日又在家休息了。
连休两日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有些奇怪。
谢钦大清早地来了家里,就进了谢蕴的书房,王妈端着茶送进去门没关严,贞吉拿着手袋慢腾腾地下楼,就听到谢蕴有些怒的声音顺着缝传出来,很快被王妈关好门挡了过去。
贞吉在客厅里坐了不知多久,一本书翻来翻去也没看进几个字,直到敏雯的笔迹。
先说的消息必是最震铄的:他们同皖南的战事停了。
父亲哥哥俱已经归家,一个梅雨季折磨得父亲风湿愈加严重,眼下有勤快的下人伺候着,调理着就能捱过去这阵,贞吉便放心许多。
后又说到她先前提到过的秋妈妈,含章大抵是拿着信问过父亲,父亲的原话是不让她打听长辈过去的事情,含章不同,细细说了些自己知道的秘闻,想着也是怕贞吉独自在北平有个什么行差踏错,再惹谢蕴不快。
殊不知他这个一贯内向寡言的妹妹到了谢蕴这没两个月就做出那种惊人的事情,倒是把谢蕴弄得不敢惹,更别提他是否不快。
含章年长贞吉五岁,兄妹俩年幼时还回过几次东北老家,也是近些年亲眷之间的关系才疏远了的,亲近更体现在军事上。
不知是含章当年亲历,还是听长辈们杂说……说的是当年谢蕴十三岁,他们正房那一支的谢家尚且没到北平,还在东北养兵避世,堂亲家有个同辈的谢务,算谢蕴不远不近的堂哥,早早地摸了枪上了马,文韬武略也算有些行事,模样生的倒也不错,只出身偏差了点,因此耐不住背后记恨谢蕴。
那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外面飘着鹅毛大雪,谢老爷在祖宅办堂会,早早的请了北平唱京戏的名角段青山。
只可惜那天并不全然的愉悦,还算得上是谢家百年难得一遇的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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