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审视的目光,有些冷淡着问:“贞吉到了?”
叫的竟然是我的乳名,祖父起的,在家里还是叫“秋兰”
更多——谢秋兰。
许是他那张脸诓骗了我,即便手里攥紧了想要拭汗的帕子,还是咬牙说出口:“怎能初次见面就叫乳名,那我岂不是得叫你的小字。”
他显然被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唬住,又或许从未有人敢呛他,短暂眉目间有些错愕,却也不计较长幼尊卑。
对着门外副官颔首示意,军靴踩在木制楼梯上踢踏作响。
路过我的时候留步,手在腰间理了理配枪位置,淡淡说道:“寒生,你怎么叫都行。”
那时他只当我是个丫头片子。
“我还有军务,晚上尽量回来同你用饭。
去房间梳洗罢,脸都热红了。”
我赶紧扭头跟着个下人上了楼,鲜少丢了礼节地没回他。
心跳快的像兔子,尤其明知道脸上的红晕是为他生,当然不是晒的。
在他彻底消失在大门前的那一刻,我转身看了眼,险些栽倒在楼梯上,可满目都是那军装挺拔的身影,肩是直的,腰是紧的,举手投足都有气势,勾着我一步步丢了心再丢了魂。
许久后回想,我和他的那段不容于世俗的情,就是从那天的一抬头、一转身开始的,从此万劫不复。
——贞吉书于民国五年六月十六」直系这支军阀,驻扎北平的最为正统,津门次之,而贞吉父亲旁支出身的尚且排不上号,大多分驻在江南一界,因离皖地近上许多,割据对抗的时代自然是南边先爆发战火。
北平的谢蕴谢三少,字寒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承袭了兵权,只因托生在正房这一支,惹了不少人红眼。
奈何他文武皆是不凡,老一辈的人夸这是“将相之才”
,且直系势力日渐强大,下面的人便没话可说,更别提惹事作乱。
贞吉的父母许是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
,南方太乱,她哥哥都不知道活不活得过这个夏,夫妻俩疼爱幺女,特地送到北平避乱,学问更不能落下。
而谢蕴顶多算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族亲,竟也大发慈悲地愿意做这个善事,南京谢家众人都有些不真切之感,贞吉父亲煞有介事地摇头不说。
当晚贞吉小心着等在厅子里,担心餐桌的菜会不会凉了,肚子也在发出饥饿的讯号暗示。
客厅里的硕大钟摆响了七下,终于门口传来汽车驶入的声音,她尽量自然地望过去,仍旧是那身靛蓝色的军装,尚不太熟悉的身影,姿态桀骜。
谢蕴贞吉。
你哥哥名谢含章,你却不叫谢贞吉。”
贞吉在心里咬着他刚刚说的那两句赋,柔声开口,“可有出处?”
“袁子才的《秋兰赋》,未读过?”
她唇腔里紧张地咬着壁肉,摇了摇头。
“等我到书房找找,拿给你看,字认得罢?”
这下她愈加觉得羞怯,脸有些热,“当然认得。”
谢蕴笑了笑,俨然一副长辈逗弄晚辈的姿态,又在无形间同她拉近了距离。
饭后一起上了楼,她要去卧房,他到书房,临分开前她还是问出了口,是刚刚一直想说又压制住的话。
“所以你叫贞吉,只是因为比秋兰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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