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说不知道她的喜好,然而这粥,正是她日常爱喝的。
一时她又有些恍惚,她望着眼前的他,他正举着调羹,将满满一勺粥,送到了她嘴边,他的脸上泛起一点微红。
此刻的他,并不像一个名满京城的纨绔子弟,分明是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年。
她低头吃下了这勺粥,本以为在梦里一定辨不出滋味。
哪里知道这滋味还跟当年一样,红枣饱满,香芋甜糯。
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碗里,再一次感叹生死之间的这个梦太真实了。
她抬起头来,这些年来她镇日枯坐诵经,都快忘记了该怎么表达心情。
但是她还是努力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夫君,你唤我阿遥便好。”
说完这句话,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四十年前,他望着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阿遥,不可再这样任性,以后就剩你一个人了,你多保重,好好活下去。”
为了他这一句话,她捱了四十年光阴。
本以为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们都不会再相见了,没想到一碗穿肠之药,竟送了她这等美梦。
她这一哭,似山河变色,红烛无光,窗外惊起了一群鸟雀。
忽然静夜里,传来一阵嘈杂:“贼人哪里走!”
他倏然变色,腰上玉佩轻响,他转身就要出门查看。
苏雪遥泪光朦胧中想怎么连这件事都要梦到?她忙低声说:“不要去,并没有大事。”
那不过是一个毛贼,看王府披红挂彩装饰华丽,想来撞个运气,很快就被侍卫们擒获了。
他的背影微微一颤,最终他还是没有出门,低低说:“王妃说的是,此时的大事唯有王妃。”
洞房里一时寂静,她的脸上忽然飞起红霞。
不想原来这还是个春梦。
当年洞房之后,他们龃龉不断,从未有水乳交融的时候。
莫非连这件事,她也要在梦中补上不成?她一低头,那珠翠环绕的沉重凤冠便扯得她更加疼了。
这一疼,她突然想到,不是说梦里疼就会醒过来么?眼前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幻?她不由站了起来,不提防久坐腿麻,她一个踉跄没有站稳,花容失色,正好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身上有皂角的清香和淡淡的酒味,她这才发现他的鬓发半湿,原来他从酒宴上沐浴过才进的洞房。
他搂着她的触感如此真实,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眼前的一切没有淡去,相反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不对。
这不是梦!
她望着同样羞红了脸的他,眼泪不由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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