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义明撕开番茄酱挤在上面,把猪食又拌了拌,递给陆孝,陆孝没吃。
屋内没有火,只有一根歪歪扭扭的红色蜡烛,红色蜡烛一边燃烧一边滴下蜡油,陆义明把猪食放在蜡烛外焰上烤,烤出油腻的猪油味儿和豆子的香味。
到了晚上,红色蜡烛只剩短短一截。
老末儿擦了擦他的枪,点了根香烟,他说他要去楼下看满墙的爬山虎,顺便看看月亮。
其实他很怕黑,黑夜让他想起彷徨无助的时候,被陌生人像出栏猪一样对待,反复对他进行侮辱和攻击,情绪激昂,像要屠宰所有出栏猪,也像他在闷闷的羊水里,被医生护士扯出来,他睁不开眼睛,外面也是黑的,他被遗弃了,因为他像出栏猪一样呆傻,所以遗弃无罪。
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天空雾蒙蒙的,他抬头使劲看了很久,只有浅浅的几缕月光照在爬墙虎上,衬得小洋楼更阴森了。
远处警笛声响起,他干脆拉起枪栓,拼尽全力挺拔地站在大门口,他想这一刻谁也没有他坚毅,他学着朝霞里的白桦树。
他恨这个世界,无比的恨。
他生来长相怪异,口齿不清,因为生病不断吃药,他的身体长了厚厚的脂肪,就像出栏猪那么肥腻,刨开肚皮是黄色的不断晃动的恶心人的脂肪。
没有人对他友善,所有人几乎一眼判定他为脑残、智障,不会轻易靠近他。
难道他真的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吗?他这样想过。
这个世界只允许漂亮的聪明的人出现,人必须朝着优秀的大路上行进,有时要花费一生,连普通人都不被允许躺平,不被允许摆烂,不被允许不上进,不被允许做特立独行的人,更何况他这种异类。
普通人从出生那一刻就必须按照计划路线生长发育,要好好学习,乖巧懂事,要考上优秀的高中,考上优秀的大学,然后呢,竞争到一份优秀的工作。
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有闪失,不能对未来产生敌对或者逃避的想法,逃避不可以,不接受这种路线更不可以。
他几乎是优秀的反义词,他在这种情况下,没法活,不上进就得死。
他恨,恨自己先天条件太差了,实在无法赶上你们这些优秀的人,他被社会落下了,没有人拉他一把,和出生的时候一样,他被遗弃了,因为他不优秀,所以,遗弃无罪。
警笛声越来越近,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他对着年轻却伤痕累累的小陆继学挥了挥手说,“去……去追寻你的梦想!
我没有梦想……不……不丢人。”
他看那孩子跑了,跑得不怎么快,他喊着,“快跑……跑……跑快点!”
警笛声已在大门外响起,一声枪响,他被二十岁刑警打死,子弹穿透他厚厚的黄色脂肪,直击他的心脏。
114.
一声枪响。
陆义明望向外面,老末儿已经被警察打死了。
老末儿平躺在地上,手还搭在胸口,好像已经被热水脱了毛,放光了血,等待被劈成两半送到菜市场贩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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