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很想提醒他,万一陈侯正被病痛折磨得辛苦,急需谁来给他一刀痛快了结,我去刺他搞不好助他一臂之力,这样就更没有意义了。
但转念一想,乐于助人嘛,也是帮君师父积德,便忍住什么也没说。
半个月后,君师父带着君玮下山,寻找一种药材,帮我修补身上的伤痕。
临走时君玮安慰我:&ldo;你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没人愿意娶你,没关系,别人不娶你,我娶你,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将鲛珠取出,辜负了我和父亲的心血。
&rdo;我说:&ldo;娶了我你们君家就没后了。
&rdo;他疑惑:&ldo;怎么会没后了?娶了你我肯定还要再纳几房小妾的嘛,哈哈哈。
&rdo;被我乱棍打下了山。
转眼六个月,枯树吐出新芽,我挖出埋在中庭老杏树下的一坛梅子酒,君师父就带着君玮回来,后面还跟着小黄。
此前小黄误食君师父养来喂毒的小白兔,不小心食物中毒。
那只小白兔估计是全大晁最毒的一只小白兔,身上百毒汇集,连君师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只好将它送到药圣百里越处请他试试,清了大半年才将一身毒素清完。
小黄初见整容后的我,一时不能认出,呲牙咧嘴很久,我拿兔子ròu给它吃,它也没有表现出高兴,反而将雪白的牙齿呲得更厉害。
直到君玮抚摸它的耳朵柔声安抚他:&ldo;这是你娘,你不能跟爹爹在一起待得太久了就不认娘了啊,怎么你也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娃。
&rdo;小黄果然就过来亲密地蹭我。
我说:&ldo;你才怀胎十月生出了它,你怀胎十月生出了他们全家。
&rdo;君玮比出一只手指颤抖地指着我:&ldo;我还好心想娶你来着。
&rdo;我说:&ldo;你能再生个老虎出来给我玩儿么?能生出来我就考虑给你娶。
&rdo;他愣了半晌,恼羞成怒地对小黄道:&ldo;儿子,咬她。
&rdo;但小黄伸出舌头来更加亲密地舔了舔我的手背。
君师父带回的药材果然有奇效,制成膏糊抹遍全身,一天抹三次,五天之后,一身伤痕就消失殆尽。
这个结果让我很满意,忍不住抹了一部分到额头上,但那毕竟是骨头里带出来的伤,痕迹依然明显。
我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身体,想起八个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谁能想到如此生机勃勃的一副躯体,内里已然腐朽得不行了呢,倘若将鲛珠取出,不到半刻怕是就要化为灰烬吧。
我想象这场景,觉得真是恐怖。
第六天一大早,君师父来看我,后面跟着呵欠连天的小黄。
门前两株桃树俏生生立着,枝头花开正艳,叶间还带着晨起的露珠儿。
他把小黄打发去院子里扑蝴蝶,转头问我:&ldo;这半年来,华胥引揣摩得如何了?&rdo;我老实回答:&ldo;没有练习对象,没法长进。
&rdo;他沉吟半晌,道:&ldo;阿蓁,你也知道鲛珠这件法器,凭自身之力仅能撑你三年而已。
鲛珠靠吸食人的美梦修炼,如今它既附在你的体中,你要活得长久些,只能利用华胥引织出的幻境来吸食人的美梦性命。
你是个善心的好孩子,怕做不来这些,但我千方百计将你救活,绝不想你只活三年。
我这么说,你可明白?&rdo;他怕我想不通,但我很早就已想通,我不能只活三年,也不能滥杀无辜随意取人的性命。
可这世上有多少人为过去的人生后悔,华胥引能织出重现过去的幻境,让他们在这幻境里将过去修正,倘若有人沉醉于幻境不愿出来,甘愿奉出尘世的性命,那我们双方都求仁得仁。
我说:&ldo;你可帮我找到什么好差事了?&rdo;君师父含笑点头:&ldo;不错,近日,你去姜国走一趟罢。
&rdo;五日后,我抱着一把七弦琴,和君玮小黄一同出现在陈国的边境小镇。
其实君禹山离姜陈两国国境不远,步行三日即可到达,此次耽搁两日,主要在于我们骑了一匹马。
这也没什么不妥,只是时刻要防备小黄将代步的马匹吃掉,着实是件痛苦而浪费时间的事。
终于,我们做出一个决定,将马匹烤烤吃了,带着小黄步行。
大家饱餐一顿,行程立刻变得迅速。
陈国与姜国交界之处,是一座绵延的山峦,因山中经常挖出玉璧,唤作璧山。
我们想既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何不叫玉山,问过镇上居民,大家推测可能因为璧字笔画较多,显得有文化。
我们到得正是好时候,倘若冬天,整座璧山都铺上一层厚厚积雪,经常发生雪崩,不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户,根本不能穿过,只能绕道郢河。
而现在这般,我们沿着山中小路,一边走一边还能欣赏沿途风景,实在赏心悦目。
山间有淙淙溪流,我拿出水囊正欲取水,蓦然停住,君玮蹲在一旁掬水洗脸,洗完用衣袖擦擦,注意到我的动向,奇道:&ldo;怎么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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