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卫国连哄带骗把母亲拉到自己家。
家已经不成为家了。
自从温尔雅死后,家里就死气沉沉没有了人气。
墙纸经过三十几年的岁月洗礼,已经开裂卷曲了,吊顶的灯坏了也没有换。
厨房台面下的三合板做的厨门都碎成小片掉下来了。
曾卫国把母亲安排左边的卧室,大床紧靠客厅的墙壁,靠窗户的一边架起折叠木板床,打算让八姐睡在上面,方便照顾病人。
曾卫国出去买菜,然后回来做饭。
八姐就围着母亲忙前忙后,闲下来的时候就坐在母亲的床边,听母亲讲过去的往事。
吃饭的时候,八姐端着饭菜到母亲床前,一口饭一口菜地喂母亲。
曾卫国吃完了过来替换八姐。
“让我来吧。
你去吃。”
曾卫国接过八姐手上的碗,“菜都凉了。”
母亲舌头不听使唤,饭吃的慢还要说话管闲事。
“保姆哪找来的?人真好……温柔体贴……办事认真……仔细……”
“您吃饭不要说话。”
曾卫国劝道,“小心呛着!”
“听她说离婚了……你介绍给老大做老婆……”
菜汤从母亲的嘴里流下来,流到了被子上。
“别说啦!”
曾卫国一边用纸巾擦着一边请求道,“吃完了饭再说啦!”
“我不吃了。”
“就这么一点?”
“吃饱了。”
饭和菜都有剩。
“不吃倒了也是浪费。”
“我吃饱了。”
母亲很固执。
八姐端来热水给母亲洗脸、擦手。
晚上,八姐躺在小床上侧着脸听母亲讲过去的事情。
“……哒哒哒!
哒哒哒!
机枪扫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爸在机枪班,抗着子弹箱跑在队伍的最后面……等跑出了敌人的包围圈,才发现左腿中弹了,血把裤腿都湿透了……一下子晕倒了。
子弹从小腿的两根骨头之间穿过,没伤到骨头……伤好之后,军长,名字叫皮定均……就把他留在军部当通讯员……”
这个故事曾卫国听父亲讲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幸亏在军部当通讯员,否则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全国解放后经过短期的培训,当了卫生员。
后来进军医大学深造,当了一名军医。
抗美援朝时期,在东北修建飞机场,挖防空洞……
半夜里,蠕动的人体把曾卫国弄醒了。
八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
她全身冰凉,卷缩在曾卫国的怀里。
曾卫国爱惜地把她楼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光滑的脊背。
“我想要。”
她喃喃细语道。
“没工具。”
她像猫一样溜下床,悄无声息地拿着一个小包回来。
曾卫国打开小包的拉链:里面塞着绳子、口球、挑蛋、拇指烤……
曾卫国用拇指铐把她两只手铐在背后,然后到书房放药的盒子里翻了一通,从一个深色的瓶子里倒出一粒蓝色菱形的药片,放到嘴里,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凉水,把药片吞了下去……
他把她折腾的够呛。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起不来了。
浑身上下哪都疼,骨头像散了架:不得不承认: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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